紐卡同聲傳譯導師講述：我們?nèi)绾闻囵B(yǎng)翻譯官

同聲傳譯專業(yè)的主講師Dr Fred Wu在紐卡斯爾大學已有將近20年的任教經(jīng)歷，同時他也曾兼任英國其他高翻院校的校外評審官。多年的任教經(jīng)驗，在言語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一位“老譯員”的嫻熟與淡定。相比略帶生硬和冰冷的“翻譯官”，我更愿意稱他為“譯員”，有著自帶的寬和與柔善，像每一個普通的“譯員”一樣，在新知里不斷汲取著新鮮的養(yǎng)分。也許正因為“始終在修煉當中”，他讓我感受到——這個專業(yè)背后不可缺少的那份沉穩(wěn)智慧、冷靜克制、永保好奇，甚至有那么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帶著對同傳專業(yè)的向往和疑惑，帶著被叫囂吹捧地愈發(fā)“高大上”的口譯官，我想聽聽他怎樣揭開這層神秘的面紗……

　　---您在紐卡斯爾大學碩士翻譯專業(yè)已有將近20年的任教經(jīng)歷，在這20年中，您感受到的中國學生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無論是語言水平還是學習態(tài)度，整體感覺學生的程度越來越好，素質(zhì)也越來越高，語言包括語文的功底也越來越強，這也從側(cè)面說明我們的課程越來越好能吸引更多高水平的中國學生。因為在客觀錄取條件上，我們的門檻也一直在漲，從最早的雅思6.5升到7分。學習態(tài)度這方面感受最深的，能感受到來到T&I (Translating & Interpreting) 專業(yè)的熱情，很多同學來到這里都懷揣著一種向往和追求吧，想要成為翻譯界的“男神”“女神”……

　　---申請環(huán)節(jié)中，你們最希望看到學生的哪些素質(zhì)?什么樣特質(zhì)的學生相對更有可能拿到offer?

　　應該說各方面都要能夠平衡發(fā)展，并不單單是語言好就會收錄你的。均衡來看，我們要看到這個同學的熱情，以及對出國留學這件事情的心態(tài)。因為T&I這個專業(yè)特別重要的是你要像一塊海綿一樣，隨時準備接受新的東西。要有一顆對新鮮事物保持活力和好奇的心，還有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的能力。所以綜合來說，我們希望未來的學生，能夠反應能力要快;能夠自然交流;會化解危機。在面試時自然大方當然最好，但是緊張真的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看你如何處理緊張狀態(tài)。

　　---面試應該怎么準備?

　　心態(tài)上來說，自然就好!其實我們就是跟你聊天，從聊天的過程當中就能感受到你是什么樣的，也不會刻意給你壓力。因為在聊天的過程中就是一種語言的交換，你的語文水平和表達能力都是我們考核的重點，如果語文程度不夠，做這一行會是很辛苦的。

　　---除了語言能力較強，沒有其他專業(yè)的背景知識，會成為擋板或者劣勢嗎?

　　很多學生申請背景是英語專業(yè)，所以未必有很強的其他領(lǐng)域?qū)I(yè)知識，但翻譯是一個需要know somethingabout everything的專業(yè)，也就是“you don’t need to know everything aboutsomething, but you need to know a little bit of everything”。 所以有人會問“我的專業(yè)知識應該從何時開始培養(yǎng)”，我覺得是from now，從現(xiàn)在開始準備!準備的方式就是日常生活中吸收新知。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越廣越好，因為以后出去工作的話每一個case跨度是很大的，所以必須要接受新知。對于重要的知識領(lǐng)域你能夠理解它的一些核心概念。

　　談到這個，就會說到一些國內(nèi)外學習模式的差異。比如有些剛從國內(nèi)過來的同學，很多人還會崇尚“學霸型”的學習態(tài)度，但是你來到這邊會發(fā)現(xiàn)這不見得是最好的學習方式。我們鼓勵的是“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一定要到處走走，感受新鮮事物。當然也不是光玩，要有智慧的玩。因為在玩的過程中，一方面吸收新知，一方面你還會培養(yǎng)和人交流的能力，這些都是翻譯專業(yè)很重要的素質(zhì)。但還是有必要選一樣或者兩樣自己比較有興趣的，能夠自己去了解甚至鉆研，比如如果大學有可以旁聽的課程那會是很好的機會，或者外面不同專業(yè)的培訓課程，甚至是會議。以學習會議口譯來說，如果可以找機會多去參加會議去聽聽，在線的也可以，特別是國際會議，這樣至少你會有一個基本的概念，讓自己先行熟悉會議的環(huán)境。最簡單最實際的就是跟進時事新聞吧(keep yourself up to date with current fairs)。但這個關(guān)注不能夠是簡單的知道，不能是膚淺的，關(guān)注到一些點之后最好能夠深挖探究一下背后的動機，然后也可以看一下有深度有價值的評論文章，了解一下比較專業(yè)的評論專家的意見。尤其是國際事務(wù)，但切忌只關(guān)注國內(nèi)的觀點，因為口譯員作為語言和文化的橋梁，千萬不能只關(guān)注一種文化背景，否則你怎么幫助人家溝通呢。

　　---對于已經(jīng)申請到口譯專業(yè)的同學，在來英國之前，可以做哪些學術(shù)方面的行前準備?

　　首先準備掏空自己吧!掏空各種國內(nèi)的那種固定式思維，這個真的很重要。我相信大多數(shù)人從辦簽證開始就能夠感受到這種文化差異，因為很多同學開始跟英國政府打交道，然后有些人就開始吐槽。為什么不把這個當成第一步呢，吐完槽之后想想人家為什么要這樣要求?了解一下比如英國政府為什么有這些規(guī)定。由此作為突破口，你可以順帶了解一下英國的政治與社會環(huán)境等等，慢慢你就會熟悉為什么在處理移民處理留學生這些問題上會有這些政策。別帶著國內(nèi)的文化眼光來看西方的世界否則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學習障礙。我們常說口筆譯員是跨文化語言溝通的橋樑，如果不真正理解需要溝通雙方的其中一端，這橋怎么可能搭的穩(wěn)呢?

　　其次，中國同學不太習慣英國大學授課的方式。T&I這個專業(yè)，因為是中英翻譯，大部分是華人老師，但采用的還是英國大學的教育理念和教學模式——比如要多參與，多講話，要能獨立思考。不問老師問題就會失去很多學習的機會。尤其是研究生，真的是“師父領(lǐng)進門”。和完全西化的專業(yè)相比，我覺得我們的中國學生蠻幸運的，因為作為講師我們更加了解中國孩子的心態(tài)，能夠體悟面對文化沖突的那種茫然無措，但我們還是會鼓勵大家要盡量融入。

　　這兩點心態(tài)作好準備之后，你就不會覺得什么都很迷茫。至于專業(yè)方面，可以先找一些書自己來看吧，至少知道這個專業(yè)有名的學者，學習一些他們的想法。很多翻譯學的書，一定要找中英版本對照著看，了解英式思維。

　　---從中國大學銜接到英國碩士課程，T&I專業(yè)的中國學生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學習上沒有太大的問題，因為這個專業(yè)的孩子都相對很優(yōu)秀，很耐磨，有自覺性，有的還挺有“自虐精神”，受得了“苦行僧”式的節(jié)奏。倒是有一點，因為每天有太多的任務(wù)要做，所以會比其他專業(yè)忙很多，有些同學如果時間管理能力不強，日子長了會出問題，比如作業(yè)完成不了，或是壓力過大，所以這也是T&I專業(yè)很重要的一點。很多人畢業(yè)之后想做freelancer，顧名思義就是沒人約束你，所以如何合理安排好自己的時間就變得很重要。所以來這個專業(yè)，某種程度就是呈現(xiàn)了你未來的工作狀態(tài)，只是強度沒有那么大，但很多人已經(jīng)手忙腳亂了。所以在時間管理能力上，也是重點學習的一環(huán)，我們也會給予適當?shù)狞c撥之類的，但是還是要自主學習。

　　---專業(yè)技能極強、強度很大、非常辛苦、壓力太大，這些會阻礙一些同學申請這個專業(yè)嗎?會不會有很多人難以承受這樣高強度的挑戰(zhàn)?

　　99%的同學都順利畢業(yè)了啊。雖然也有少數(shù)的同學中間休學，但大多不是課業(yè)上的問題，而是其他不同的原因。壓力肯定是大的，我們專業(yè)有一個說法，叫做“play hard, study harder(拼命玩，玩命拼)”。 T&I專業(yè)的同學也很會玩，會玩會學其實是能力的表現(xiàn)，要能夠平衡好才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因為這個專業(yè)是要融進生活中的。如果你未來想要成為一名freelancer，生活中大大小小、點點滴滴的技能未來都很有用，甚至會間接影響到你的專業(yè)技能。

　　---作為如此“高大上”的科目，我們同傳專業(yè)有沒有一些額外福利，比如集體出游，邊提高專業(yè)技能邊拓寬眼界之類的?

　　我也很希望集體出游，因為跟年輕同學在一起能夠感受到年輕的活力。我們每年暑假都會帶學生出游，去歐盟參觀，維也納聯(lián)合國實習啊等等。我記得學校第一年也會針對我們專業(yè)辦一些英國境內(nèi)的出游活動，讓大家多了解多熟悉英國文化，因為學校也很重視這個專業(yè)，所以這也是一種班游的模式。這樣的機會的確會有!

　　---對于兩年制的同學，第二年四個小分支(口譯，筆譯，口筆譯，翻譯研究)是很重要的分水嶺。很多同學比較向往口譯方向，如果沒能走到理想的一個方向，會不會給Ta很強的失落感?

　　的確會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但客觀地來說，即使分不到口譯方向，其他方向也會有其他的亮點，并不會感到無聊。特別是將來想要在高校工作的同學，Translation Study也是很好的方向，不是說沒能分到口譯方向，世界就塌了。我們課程設(shè)置的目的是為了讓大家在第一年摸索自己適合的方向，二年級我們就會把你分配到適合你的方向去，實際上是“適性發(fā)展”。另一個角度來說，很多人想學interpreting，但是被分到了translating, 但其實這也是給你更多的機會準備自己，并不是說你未來就不可能再從事interpreting。我們常會跟同學講，不是說你沒有分到那個pathway，就跟那個專業(yè)斷了線，不是蓋棺定論的。比如我自己是教同傳的，我們同傳課有模擬會議，每兩三個禮拜就會有一次，每一個春季或者秋季也會有大型的模擬會議，是開放給所有同學參與的。而且組織會議的都是同學們自己，還是有很多機會跟口譯保持接觸的。

　　---如何判斷自己適不適合翻譯這一行當?天分占的比重有多大?

　　有天分固然是好，但后天的訓練也會大大彌補先天的不足。比如分神訓練，第一年的第二學期就會開始正式練習，而且你在早期的交傳訓練中一邊聽一邊記筆記也是一種分神練習。所以你說天分嘛，有的話當然更好，但是這么多年觀察下來，我覺得無論天分如何，所有人都可以學的，只不過差異在于要學多長時間，才可以到市場上去工作。也有很多同學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來到這個專業(yè)的。我覺得這也很好，至少你學會了multi-tasking，更靈活了。

　　---想未來從事翻譯行業(yè)，靠自學可以達到理想效果嗎?

　　還是有非科班出身但也成為非常出色的議員的。相對來講，自學筆譯的風險要相對較小，因為它出錯的影響不是立即的，是有時間去修改糾正的，但口譯就不一樣了，自學可以，但要有心理準備，這個路是會有點崎嶇的。如果是自學的，還會有一個限制，就是你可能比較難融入真正的口譯圈，機會相對比較少。但是培訓班有比沒有好。

　　如果你未來真的想走這條路，我還是建議你去真正學習正規(guī)的課程，因為培訓班它會有一些“定式”，一些“技巧性”的投機，也就是所謂的“秘笈”，但未必是真實的口譯環(huán)境。譬如“口譯筆記”這件事就是一個典型，很多培訓班像對待一門“新的語言”一樣讓你去死記硬背一些符號，但其實在我看來是一種誤區(qū)，違背了口譯筆記的初衷，口譯筆記的符號應該是獨屬于你自己的，能夠起到提醒(memory trigger)和梳理的作用，只要你能明白就好。

　　---您大部分學生的就業(yè)方向是怎樣?

　　基本上都保持跟語言有關(guān)?？陀^地講，畢業(yè)生的就業(yè)走向真的很廣，而且分布世界各地。有高校的，英國大學任教的，比如有幾個學校course director都是我們專業(yè)畢業(yè)的。有的同學甚至還在論文階段就已經(jīng)被國內(nèi)一流的大學提前“預定”，打算回去任職了，所以高校是一個蠻常見的就業(yè)途徑。

　　當然有更多是做freelancer的——有幫各國領(lǐng)導階層，大企業(yè)CEO做翻譯的，也有政府單位，兩岸領(lǐng)導人出訪，或者聯(lián)合國秘書長等等。但freelancer也是一條比較艱辛的路，往往要在行業(yè)內(nèi)積累至少3-5年的經(jīng)驗，有足夠的資格，才有可能拿到大型高端的任務(wù)。頭6個月到1年是很辛苦的，而且你要愿意接受各式各樣的任務(wù)，包括筆譯，包括市場調(diào)研小同傳等等。

　　總體來講，在市場上freelance和in-house工作的占較大比重，而且有很多發(fā)展非常成功的T&I校友，任職的單位從各大國企、外企，到自行創(chuàng)業(yè)開翻譯公司的都有，以上海北京為主要基地。我提到過的一些紐卡校友都曾為兩岸領(lǐng)導人做過口譯，最近還有一位到美國發(fā)展的校友，為奧巴馬在一場會議中同傳。

　　---您在其他高校也擔任過翻譯專業(yè)的評審官，相比其他幾個強校，紐卡同傳專業(yè)的主要優(yōu)勢在哪里?

　　基于一種“良性競爭”的原則，我們很難評判誰好誰壞，只能說不同學校的課程各有各的優(yōu)點。紐卡呢，第一個優(yōu)點是資源很多。因為紐卡是一個綜合性的大學，如果你有足夠開放性的心態(tài)，能把大學豐富的資源好好利用，汲取各方面的知識，比如公開講座啊之類的，都是對T&I非常好的學習環(huán)境。

　　第二點我覺得專業(yè)的優(yōu)勢是同學。優(yōu)秀的同學來自國內(nèi)最頂尖的一批同學，而且人數(shù)多。這個有好有壞，一方面可能競爭激烈但資源有限，但是另一方面好處是你可以跟更優(yōu)秀的人在一起學習，成為未來的工作伙伴。我們有些校友在這個圈子里工作久了也會接觸其他學校出來的學生，但給出的反饋還是覺得我們學校的學生基礎(chǔ)功底更扎實，而且互助精神更濃，會形成一個大的人際網(wǎng)，校友人情味兒特別濃，注重團隊合作的精神，這應該也算一個隱形的優(yōu)勢吧。我們常常開玩笑說“紐卡是一個‘總舵’，全世界有我們許許多多的‘分舵’”。

　　當然，兩年的課程設(shè)置本身就是一種優(yōu)勢。如果經(jīng)濟條件允許的話，兩年是絕對值得的，因為很多一年制的同學都說一年太短了。甚至有些同學，在經(jīng)濟狀況允許的情況下，主動放棄一年的offer去選擇兩年制的。從某個角度講，這倒是個也不錯的選擇，因為想要了解西方國家的文化，人文風情等等這些比較深入的東西，一年時間太短。所以我們的課程可以滿足不同階段不同背景不同需求的同學來學習，無論是一張白紙，還是已經(jīng)有一定專業(yè)背景的，好像每一個同學都能夠找到適合她們的pathway。

　　“自然就好”、“永遠對新知充滿熱情”、“from now”是這場談話里，給我印象最深的總結(jié)。在新知里永遠保持謙卑，或許才是打開這扇“高翻大門”最好的的敲門磚。